第九章
第九章
一个月后。
陆泽的班主任给我打来了电话，语气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。
“陆教授！天大的好消息！不，是奇迹！陆泽他......他竟然拿到了IOI国家集训队的最后一个名额！他什么时候学的编程啊？这孩子就是个深藏不露的鬼才啊！”
我平静地表示了感谢，挂断了电话。
几乎是同一时间，陈舒的电话疯了一样地打了进来，充满了歇斯底里的质问。
“陆渊！是不是你搞的鬼！你又背着我偷偷教他那些没用的东西了！”
“我费了多大功夫才把他送进最有名的国际艺术中学，你现在让他去参加什么信息学竞赛，我的脸往哪儿搁！”
“你马上给我滚到学校来！我今天非要让他当着全校的面，退了那个狗屁竞赛！”
我听着她气急败败的怒吼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。
“好啊，我马上过来。”
我倒要看看，我那被我精心喂养了五年的“好儿子”，在看到我时，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。
当我赶到学校时，办公室里早已乱作一团。
陈舒像个泼妇一样，指着班主任的鼻子破口大骂。
而十三岁的陆泽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，瘦得像一根竹竿，低着头站在角落里，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。
看到我进来，他猛地抬起头，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，瞬间爆发出一种名为“希望”的，灼热的光芒。
他以为，我是来救他的。
我缓缓走到他面前，陈舒立刻冲过来，一把将陆泽拽到自己身后。
“陆渊，你来得正好！你亲口告诉他们，小泽的未来是艺术家，不是你这种书呆子！”
班主任也急切地看向我：“陆教授，您是搞科研的，您最清楚陆泽这种天赋有多难得！这孩子就是为数学和计算机而生的啊！”
陆泽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身上，他的嘴唇在颤抖，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哀求和渴望。
他在无声地呐喊：爸爸，帮我。
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，先是对着那位满怀期待的班主任，露出了一个温和而遗憾的微笑。
“王老师，谢谢您对我儿子的赏识。”
“但您可能误会了。”
“编程，一直以来只是小泽的一个业余爱好，是他用来......为他未来的多媒体艺术创作，寻找灵感的一种辅助工具而已。”
这句话像一盆冰水，从班主任的头顶浇下，他脸上的激动和喜悦瞬间凝固。
陆泽眼中的光芒，也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，开始剧烈地摇晃，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
我没有停下，而是转向我的好儿子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“慈爱”。
“小泽，是你不对。你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爱好，就耽误了妈妈为你精心规划的艺术前程呢？”
“快，给王老师道歉，告诉老师，你以后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画画上，不会再为这些旁门左道分心了。”
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陆泽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，那眼神，比五年前在画展上还要绝望一万倍。
那是一种被唯一的信仰，亲手背叛后，彻底崩塌的绝望。
“不......不是的......”他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，“爸爸，我喜欢编程......我不要画画......”
陈舒见状，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，被我拦住了。
我蹲下身，直视着他那双盛满了痛苦和泪水的眼睛，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，冰冷地说道：
“还想不想要那道方程的解法了？”
他的哭声，戛然而止。
“想，就按我说的做。”
“这是你得到它的，唯一方式。”
“我的好儿子，你不是恨她吗？那就用最完美的伪装，去骗取她最后的信任，然后在她最得意、最幸福的时刻，再狠狠地，从云端把她推下来。”
“你不是想参加IOI吗？那就先去把她哄高兴，让她相信，你已经彻底变成她想要的‘艺术家’了。”
“你亲口去告诉她，你参加这个比赛，只是为了体验生活，为了寻找艺术灵感。”
“让她为你骄傲，为你疯狂，为你举办最盛大的庆功宴。”
“那一天，我会把那道物理题的最终解法，当做礼物，亲手送给你。”
我看着他那张因震惊、屈辱和滔天恨意而扭曲的小脸，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畅快。
几秒钟后，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，陆泽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，转向班主任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
“老师，对不起。”
“是我错了。”
“我以后......再也不会碰电脑了。”
更新时间：2025-11-05 01:38:4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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